站在一座高山、一片太陽剛剛西沉的沙漠或一株果樹前方,也可體驗到某種美學情感。因此,我們得從頭來過── 這回,我們不拿人造物做例子,而要看看我們誕生的這個自然界。
都市人常對自然懷抱一種多愁善感的看法。把自撚想像成一座花園、一扇窗景、或自由的競場。農民、水手和牧人不同,他們對自然的了解深多了,知道大自然湧動著巨大的力量和競爭。天地不仁,以萬物為芻狗。倘若要把自然想像成一座競技場、一座舞台,那你得牢記,它是不分善惡,都可演出。它那令人生畏的力量,沒有對象之分。生存的首要條件是遮蔽。遮蔽大自然。祈禱的最初願望是保護。生命的第一徵兆是痛苦。假使造物者真有什麼寓意,也必然是隱藏在只能朦朧瞥見的各種徵象之中,絕非昭昭可見的真實軌跡。
就是在這樣冷峻的自然環境中,我們意外遇見了美,旋然而至,無可預期的相遇。颱捲自身的疾風,由灰黑漸層為藍綠的海水。崩壞巨石下一朵兀自生長的花。破敗城鎮上的一輪明月。舉這些極端的例子是為了反照環境的冷酷。更日常的範例自是不乏。然而無論相遇的情境如何,美永遠是一種例外,永遠是儘管如此。而這,正是美之所以感動我們的原因。
有人或許會說,自然之美最初之所以感動我們,完全是功能性的。花朵允諾豐收,落日喚起火和溫暖的記憶,月光照亮黑夜,鮮豔的鳥羽催發激昂的情慾。但我相信,這類論調全是一種簡化。白雪毫無用處,蝴蝶於我們幾近無益。
當然,不同社群在大自然中所發現的美,和該社群的生存方式、經濟形態以及地理環境自是息息相關。愛斯基摩人發現的美,與非洲阿善提人(Ashanti)恐怕很難一樣。至於現代階級社會,更是有許多複雜萬端的意識形態偏見,例如,我們知道,十八世紀的英國統治階級並不喜歡海景。同樣的,社會是如何運用某種美學情感,也會隨著不同的歷史時刻而改變;山的剪影可代表死者安息之所,也可象徵對求生意志的挑戰。對於這些,人類學、比較宗教學、政治經濟學和馬克思主義都已經說得很清楚。
然而,自然界似乎存在著某些不變的事物,是所有文化都覺得「美的」;某些花朵、樹木、岩石的形狀、鳥、動物、月亮、流水……
我們很樂意碰到巧合或一致。當自然形式的演化與人類感知的演化契合無縫時,便會產生某種潛在可能的心領神會;真實的事物與我們可以看到〈或感覺到〉的事物,有時會在某個確定無疑的點上相遇。這個巧合一致的相遇點是雙方面的;你知道並認定你看到的看西,同時,你看到的東西也同樣認定你。有那麼一瞬間,你發現自己就站在創世紀第一章上帝所在的那個位置〈無須假裝是造物者〉……然後你知道,那很美好。我相信,人類面對自然的那種美學情感,就是源自這樣的雙重肯定。
……藝術反映自然的觀念,只能說給懷疑主義時代的人聽。藝術並非模仿自然,而是模仿創造,有時它提出一個全然替代的世界,有時則只是去強化和肯定自然帶給社會的短暫希望。藝術是把大自然允許我們偶爾瞥見的東西,有組織地反映出來。藝術是企圖把潛在可能的心領神會轉化成永不止息的心領神會。它喊出,人類渴望更明確的回應……藝術的先驗面貌永遠是一位祈禱者的模樣。
廚房火爐上的暖空氣搖動著小白木鳥,隌伴鄰人歡飲。戶外,零下二十五度的低溫下,真正的小鳥正在僵涷!
2011年8月19日 星期五
節錄自John Berger - The Sense of Sight
2011年8月13日 星期六
2011年8月4日 星期四
Der Himmel über Berlin
When the child was a child, it was the time of these questions. Why am I me, and why not you? Why am I here, and why not there? When did time begin, and where does space end? Isn't life under the sun just a dream? Isn't what I see, hear, and smell just the mirage of a world before the world? Does evil actually exist, and are there people who are really evil? How can it be that I, who am I, wasn't before I was, and that sometime I, the one I am, no longer will be the one I am?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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